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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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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姿勢著實別扭,但瞧著床上人慘白的面色,雀熙便也悻悻住了嘴。

算了,這樣就這樣吧。

天際漸漸放光,明亮的光線穿過山谷霧氣,落進了三兩方窗子裏。

山間靈獸蘇醒,鳥雀啼叫聲清脆,吟唱著歡喜的調兒。

那層薄薄的窗戶紙覆了靈力,隔絕了外界生機勃勃的喧鬧。

屋子裏亮堂而寧靜。

床榻上那個虛弱的仙君噙著淡淡笑意,呼吸逐漸放緩,進入了休憩狀態。而覆在他眼睛上的那只手也緩緩垂落,長久以來,雀熙從未睡得像這日恬然舒適。

……

醒時,眼前的世界是橫著的。

雀熙不安地眨了一下眼,身子陡然僵硬。

緩緩回身,對上那張俊美絕塵的睡顏,頓時,五雷轟頂。

她怎麽,上了大師兄的床。

為什麽……又!

沒聽說過,夢游這事歷劫結束之後還會跟著神仙的!!

雀熙吊著一口氣不敢出,慢手慢腳地,提溜起落在自己腰跡的那只手。

小心翼翼……

倏然,那只手動了下,輕輕一帶,雀熙又跌回了床榻上。

雀熙僵住身子,絲毫不敢動一絲一毫。

片刻卻感覺到,腦袋上那道呼吸,好像變化了些。

她絕望地掀起眼皮,和惜槐錯愕的目光撞上。

……

“我……”

他不緊不慢地扯了扯領口衣襟,矜持地往後縮了下:“雀熙仙姑這是何意?”

雀熙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,“不不不是,你別誤會了,我是——”

“仙姑不是說,不會趁人之危嗎?”惜槐斂下眼角,長睫微顫,委屈得真好似個受了欺負的小媳婦,“既然如此,為何還對我行如此……之事。”

“我真……”

雀熙一個頭兩個大,她已經許久沒有心無旁騖地進入冥思狀態這麽久了,以至於她的腦袋有點混亂。

她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灌下,又看了眼眼前扯著被子角低聲控訴的慘美仙君。

竟然啞口失了聲,當真覺得自己做了這混賬事。

“我、這……”

“算了,我知道,仙姑定會說是無心之舉……”惜槐低抿了嘴角,黯黯淡笑了下:“仙姑放心,今日之事,我定不會告訴別人的。”

“本來就是……”

後面的話雀熙也心虛地說不出口,她躲開目光,訥訥保證:“我以後斷不會這樣了。”

雀熙每日為惜槐灌輸靈材修補,一回生二回熟,自第二日她就掌握了融藥的力度,不僅使藥力吸收得更好,也讓惜槐少受了點苦。

三日之後,惜槐身後的掌印便消退了許多,雀熙替他診了靈脈,發現他的身子已經恢覆了六七成,雖說要完成修覆還需些時日,但至少沒有了性命之憂。

照理說恢覆至了六七成便該能自行修煉了,但惜槐似是內丹受了損的緣故,一直沒能自己走路。

雀熙昨兒還扶著他想帶他試試能否行走,誰料惜槐剛剛從床上起來就渾身失力。

若不是雀熙剛好在他身側攙著,估計直接就要摔地上了。

見著自己未能恢覆,惜槐也十分自責:“都怪我無用,仙姑不必管我,自去行自己的事吧,我自己躺著就好。”

雀熙一聽,頓時生了愧疚感,再不敢再讓他試著站起來了。

一晃五日,仙界半年一日的全員茶會在倉頡的大盤上舉辦。

雀熙本是照顧著惜槐不打算去的,卻聽倉頡說地界醫仙送來了珍惜藥材,對修覆內丹極有好處。

想著惜槐這麽長日子還沒好,可該補一補,雀熙便用輪椅推著惜槐來了倉頡這兒。

倉頡的居所離泊居有些距離,待雀熙推著惜槐到達倉頡住所時,仙人們已經到了十有八、九了。

雀熙推著惜槐行進盤中時,仙人都註目而來。

在瞧見雀熙時,皆是面色微變。

喧鬧中夾著竊竊私語:

“這就是那個雀熙噢……”

“沒想到啊,瞧著還挺漂亮的,沒想到背地裏居然……”

“嘖嘖,知仙知面不知心噢……”

雀熙最不喜別人對她指指點點,往日若是哪個神仙敢當著她的面議論,那是鐵定要被她抓住狠削一頓的,今日帶了個傷員,不便跟人動手。

雀熙將不滿全部寫在臉上,表情更加兇狠了。

推著輪椅上的虛弱仙君落座,很快有神仙來問候。

“惜槐仙君,聽聞你為救雀熙仙姑受了噬魂獸兩掌,如今如何了?可恢覆了?”那白胡子神仙彎著腰,側瞟了邊上兇狠仙姑一眼,壓低聲音:“聽聞雀熙仙姑留下照顧你了,可委屈你了!”

“……”

又過了片刻,一個紅鼻子老道過來了:

“惜槐仙君身子如何?這是我前兩日煉的丹藥,有利於恢覆元丹的,被雀熙仙姑日日壓榨,仙君定很難恢覆吧!”

雀熙:“?”

那紅鼻子老道在雀熙帶著殺意的目光中戰戰兢兢地離開,前腳剛走,太虛就笑吟吟地湊上來了。

“不容易啊惜槐仙君,在小雀兒的淫威下還——”

話沒說完,太虛的小腿就挨了重重一記踹。

雀熙面色不善地抱著胳膊站在他身後:“你說什麽呢?”

太虛咋舌:“小雀兒,你可收斂收斂吧,人惜槐仙君都傷成那樣了,你還……嘖,真不是人。”

“我怎樣了我就,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!”

太虛嗤:“可不是我一個人亂講,你去問問,前幾日,在場的仙人是不是都聽到了那雲聲?!”

太虛擡手刮了刮自己的臉:“我都替你害臊噢!趁人家睡覺爬人家床,嘖嘖……”

太虛離開。

雀熙已經是面如土色。

她窒息望向輪椅上的仙君,聲音有點抖:

“你那天……用雲聲了,告訴所有人了?!!”

惜槐絕倫的臉上恢覆了血色,溫文爾雅,俊美無邊。

他聽到雀熙的疑問,先是不解:“雲聲?”

頓了下。

他恍然地擡了眉:“哦……那日晨時,我恰在夢中誦讀了各個仙君名諱,難不成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惜槐蹙眉,急忙道:“我並非有意,仙姑且相信我。若是仙姑介意,我必當為仙姑解釋清楚的。”

雀熙錯愕羞惱地瞪著他。

難怪一路走過來,路過神仙都對她指指點點,一副禽獸不如的眼神看著她,原來是因為這好家夥早就把事情全都捅出去了!!

雀熙的臉漲得通紅,磨牙切切,眼神氣地要噴火。

怒目過去,對上那溫柔仙君無辜柔弱的眼神。

“……”

一拳打在棉花上!!

恰在此時,地界醫仙含笑走來,他還帶了地界覆元丹為惜槐療傷。

雀熙只得恨恨地把惜槐交給醫仙,自去尋倉頡拿藥去了。

輪椅上的仙君溫柔笑著目送他離去。

“惜槐仙君,惜槐仙君。”

看那暴躁仙姑離開,地界醫仙走了上來,好奇道:“那日雲聲中聽到的事,都是真的嗎?雀熙仙姑真趁你受傷對你……”

慘美仙君眼睫顫了下,慢慢低下了眼。

帶著笑意。

“無礙的,無論仙姑如何對我,都是我心之所想。”

“……”

倉頡的居所是個圓周形的大雲盤,他就住在圓盤下頭。

雀熙去找倉頡的路上越想越不對勁。

那日,她不是搬了個小凳子坐到了惜槐床頭麽?

怎麽睡醒時,那凳子已經放歸位了??

難不成她半夜起了不軌之心時,還會特地幫他把椅子擺好???

雀熙越想越不對勁,正打算回去找惜槐對峙對峙。

就看到倉頡從雲盤邊探出頭來朝她招手:

“小雀,小雀,過來一下!”

雀熙狐疑地皺了下眉頭。

倉頡這嚴肅的老頭向來看不慣她的作風,叫她名字的時候不是吼著就是喝著,何時用過這麽溫柔的語氣。

一聽就有鬼。

“小雀啊,你看你,這幾天照顧惜槐仙君,累壞了吧?”

雀熙嫌惡地避開倉頡,單刀直入:“我是來拿藥材的。”

“藥材嘛,多的是,不急,不急。”倉頡老頭臉上堆滿了笑,他親切和藹地拉著雀熙坐下。

“你看啊——”他擡手指向屋子裏堆砌滿的卷軸和書卷,“我呢,平日裏要看管全仙界的歷劫卷軸,每個神仙都有七本卷軸,而你數數,這仙界共有多少個神仙,不說上千,幾百個有的吧?!”

“……”雀熙蹙眉:“和我有什麽關系?”

“嘿嘿,是這樣的。”

倉頡搓了搓手,躲開雀熙的目光:“就是吧,我昨兒個打掃書櫃時發現,你那第一世的卷軸,不知何時,掉到了書櫃後頭去了,還……還被蛀蟲給啃了不少……”

“什麽?!”雀熙驚愕出聲。

卷軸是仙人渡劫的存檔,出了差錯,是會直接反噬到仙人身上的。

“別動怒,別動怒……”倉頡連忙賠著笑道:“但是,但是!幸運的是,那卷軸雖受了損,但並未影響何處,只是……”

雀熙重重地擰起眉頭:“只是如何?”

“哎,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。”倉頡笑:“就是卷軸上的男人畫像消失了而已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別動手,別動手啊仙姑——”

卷軸上的畫像消失了。

這可不是什麽蛀蟲能更易的。

仙人渡劫的卷軸上記載了其一生所遇之人,若是人像消失了,則表明其人消失。

而卷軸之中的世界是靜止的,並不存在什麽死亡。

畫像消失,則代表這個人在三界之中,徹底地消失了。

為何,會消失。

雀熙失神地想著,就連藥材都忘了拿。

她慢行回雲盤上,那地界醫仙好像正替惜槐療傷完,惜槐身側還聚集了不少噓寒問暖的仙僚。

雀熙止步在仙僚之外,出神地望著輪椅上的絕美仙君。

畫像消失,她的心陡然落了空。可似乎,一直郁結在心中的那股濁氣也隨之消散了。

仙僚們都知道惜槐仙君心悅於雀熙,當下知道了雀熙對惜槐做此惡行,忿忿之餘,也關心二仙進展。

惜槐挑著眼角,溫文爾雅。

他註意到了幾步之外的紫衣仙姑。

眼角彎起笑意。

“雀熙仙姑,你回來了。”

雀熙也小弧度地翹起了嘴角,朝他走去。“怎麽,精神很好啊?”

“勞醫仙聖手,修補的同時,也將最後一絲魂魄召了回來。”

惜槐仰頭看著她笑:“拖仙姑幾日貼身照顧的福,我——”

話音未落,那仰起的俊顏面色驟變。

眾仙未來得及反應。

一股黑紅之血駭人醒目地,吐滿仙君白袍。

隨之,那絕美的仙君猶如一片抽空了力的枯葉。

搖搖墜落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感謝支持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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